&esp;&esp;这一年的冬天过得极快,日子一晃,衣服一日赛过一日厚,天黑得愈发深沉。
&esp;&esp;期中考试过去,在圣诞节将到来的前夕,冬至更先抵达。
&esp;&esp;谢清砚破天荒地在学习上产生成就感,原来能得到正向反馈的事情,枯燥也会变得快乐。
&esp;&esp;与她相反。
&esp;&esp;宿星卯心情持续低迷。
&esp;&esp;他只能在身体上占有她,灵魂却如饥似渴的空旷。
&esp;&esp;没有人能告诉他,为何人越近,心却越远。
&esp;&esp;他翻遍书籍,观赏电影,企图在旁人的故事里寻找答案,可再多的知识、经验、见闻,他的所知所学,全部的学问,在喜欢的人面前,徒劳而苍白。
&esp;&esp;宿星卯悲哀地认识到。
&esp;&esp;他并不聪明,他很笨拙。
&esp;&esp;心牵绊的越紧,嘴也发钝,多少次,是他漫无目的地寻找话题,对话框被干巴巴的词语填满。
&esp;&esp;表达爱是困难的事,越在意,越不明白如何沟通。
&esp;&esp;很多次,他想给她发消息,她说什么都没关系,和他说说话吧,告诉他,她在做什么,今天开不开心。
&esp;&esp;他承受着一种无名的折磨,为此焦躁不安,宿星卯明白他在变得贪得无厌,只是注视已不够,他像忍受饥饿的人,不能用嘴唇触碰,便无法消解。
&esp;&esp;十二月初的某天,班主任带来元旦晚会准备节目的通知。
&esp;&esp;当周敲定了八班最受欢迎的两位代表人物,谢清砚与周渐扬,饰演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,晚会在每天黄昏进行彩排,他们站在空旷的教室中表演,周遭围了一圈拍照的人,宿星卯隔一页窗,注视着美丽的女孩,言笑晏晏,她是如此受欢迎,片刻,又觉得理所当然。
&esp;&esp;他不喜欢这个晴朗的冬日,只有他的心蒙上灰翳,他不喜欢隔着人群看她,不喜欢这种距离将他们分开。
&esp;&esp;也许他最不应该喜欢的是,因此彷徨失落的自己。
&esp;&esp;夜晚成为空虚的温床。
&esp;&esp;他闭上眼总能看见她牵起旁人的手,心如蚁噬。
&esp;&esp;可难过也需要资格,他没有明确的身份做倚仗,去苛责一丝一毫。
&esp;&esp;“你不会不高兴吧?”
&esp;&esp;谢清砚在接下演出任务时发来消息。
&esp;&esp;“…不会。”
&esp;&esp;他平静的答。
&esp;&esp;在平静皮囊下流转的,不是血液,而是某种名为忮忌的情绪。
&esp;&esp;他明白。
&esp;&esp;她沾沾自喜:“我太优秀了,老师指名也没办法呀。”
&esp;&esp;“喂,说好了,你可不能怪我哦。”
&esp;&esp;“我不会怪你。”
&esp;&esp;手机屏熄灭。
&esp;&esp;“我们是什么关系。”
&esp;&esp;一句话在对话框反复推演,未能发送。
&esp;&esp;“砚砚。”
&esp;&esp;“谢清砚。”
&esp;&esp;书里说,当人脆弱时,呼喊在意的人的名字,就会获得力量。
&esp;&esp;可是呼唤会得到回应吗。
&esp;&esp;宿星卯翻阅法语书籍。
&esp;&esp;相比此时此刻,更深的恐慌笼罩着他。
&esp;&esp;谢清砚打算从寒假开始,着手准备报考巴黎美术学院的作品集,可她连这件事,都没对他说过。
&esp;&esp;这是谢锦玉告诉他,她已为谢清砚聘请一位专业课的老师,取代他寒假的责任——通知他这个假期,不会再麻烦他为谢清砚补课。
&esp;&esp;似乎连唯一光明正大靠近她的途径都被切断。
&esp;&esp;宿星卯意识到,他从来不在她未来规划之中。
&esp;&esp;与谢清砚而言,这好像只是一场肉体欢愉的游戏,刨根问底,是否寓意着到此结束。
&esp;&esp;即便他能获得某个名正言顺的身份,他们之间仍会相隔千里。
&esp;&esp;他讨厌还未到来的距离。
&esp;&esp;他讨厌永无止境的等候。

